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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对坐,许久无话。彼此都是一贯的沉默寡言。
李枫然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话,此刻面对父亲,看着他头上灰白的发,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倒是李医生抬起头:&ldo;我知道,你想说你妈妈跟我离婚的事吧。你放心,我会处理的,不要影响你。&rdo;
李枫然于是问:&ldo;你怎么处理?&rdo;
李援平没答上来。
李枫然说:&ldo;你们上次闹离婚的时候,你说,你还喜欢妈妈。&rdo;
李援平埋下头:&ldo;现在也一样。&rdo;
李枫然说:&ldo;可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rdo;
李援平一愣,抬起眼睛。
仿佛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自己的儿子,仿佛骤然间,这孩子就长大了。
他看着他,像看着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沉默,安静,藏着情绪。
&ldo;我看得出苏爸爸喜欢英英阿姨,林爸爸总让着卉兰阿姨,连路爸爸都很讨好燕子阿姨。但你,真的喜欢妈妈吗?&rdo;年轻人的脸上露出疑惑,&ldo;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别人却看不出来?&rdo;
李援平怔住,中年人的脸色在日光灯下有些苍白憔悴,他抹了下脸,无力辩解道:&ldo;枫然,我太忙了。而且,有些人天生不善表达。&rdo;
&ldo;因为忙,不善表达,所以理所当然地忽略妈妈一辈子,让她一个人唱独角戏?&rdo;李枫然问,&ldo;在家的时候,为什么不像林叔叔多说几句话,为什么不像苏爸爸多送几束花?如果是不善表达,爸爸,你很幸运。不善表达,也没错过太多。妈妈一直在你身后,我也好好地长大了。但是,现在要错过了吧,再不挽回,以后会不会后悔?还是说,你觉得错过这一次之后,还有第二次机会?&rdo;
&ldo;喜欢,关心,不舍得,就去说啊。一遍不行,就说第二遍。为什么不说?&rdo;李枫然直视着他,眼眸又黑又沉,&ldo;你不说,别人是不会知道你的心情的。家人也一样。不能因为是家人,就去忽视。正因为是家人,是最亲最重要的人,才更应该去表达啊。你不说,妈妈怎么知道她对你很重要;我……&rdo;
话凝在嘴边,他垂了垂眸,忽又平静了,像是话已讲完。
李援平表情怔愣,不知是意外一贯沉默寡言的儿子竟会长篇大论,还是这番话触及了他心底。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年轻,沉毅,一贯平静的模样,只是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哀伤。他不知,他究竟是在说他的夫妻关系,还是他们的父子关系。
他垂下首,搅了下碗底的汤圆,点点头:&ldo;爸爸知道了。我会尽力去弥补。我的确太忽视她了。&rdo;
李枫然不再多说。等他吃完,他收了碗,起身要走。
&ldo;枫然……&rdo;父亲唤住他。
&ldo;嗯?&rdo;他回头。
&ldo;爸爸其实……&rdo;
四目相对。李医生张了张口,脸色困窘而尴尬,说:&ldo;……很为你骄傲。也很……重视你……&rdo;
李枫然表情松动了一下,知道他其实想说爱他。
&ldo;早点回家。&rdo;他出门去了。
李医生望着关上的办公室门,靠进椅子里,许久,眼眶泪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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