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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浊酒一杯家万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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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华国京都雄州，华钦为淞音安排了一处寂静的院落，在华钦所居的昙胜宫一角，恰恰绕过了宫里最拥挤热闹的正院，是一处僻静的所在，偏巧又连着宫里的花园，随意可以踏出去或赏或玩。

这教淞音颇为意外，对方的身份又教他如芒刺在背，总担心自己会被当成拿捏兰后的一个把柄，虽然自己为人质的价值并不高，但也实在不希望这种情形发生。

淞音的惊喜和迟疑都让华钦看在眼里，“淞音姑娘，从锦城至此，你虽乘欢娘子的马车而来，一路上必是也耗费了不少时光。可知在这么久的时间里，上阳宫都发生了什么？”

淞音无法再保持沉默，那些跟她身家性命有关的人事，自然是想听华钦一一道来，最好一丝一毫也不要放过，她的眼睛发出黑亮的光彩，期待地盯紧华钦的脸。

“兰相安排的吴家三万骑兵，误中英王驾下庄憾大将的圈套，悉数折翼在莽河。西野无拘却不肯同意殿前将军景麟的计策，布置几路联军在莽河对岸拦截，只肯驻守京城防守，英王一路势如破竹，已经抵达锦阳城。两军对阵之前，英王当着双方将士的面，揭发了兰相韬隐陷害长阳王府的系列罪证。”

华钦几句话轻描淡写，但却让淞音听得心惊肉跳，听闻兰韬隐陷害长阳王府，比吴将军三万骑兵殒命的消息更让她震惊，这怎么可能！

华钦微微一笑，嘴略略地歪向一边，斩钉截铁的语调不容置疑，实在是又落实了他在淞音心里固有的残忍印象。

“英王所说有凭有据，”华钦盯着眼前略显慌乱的人，“原来自五年前，兰相已经在陈恕及长阳王府两边有了了自己人，可笑的是，长阳王府里与陈恕勾结的人，恰好都是兰相的自己人。”

华钦把自己人这三个字故意咬得很清楚，语意充满了嘲讽。

淞音稳稳慌乱的心神，“如此重要且私密的事情，英王远在千里之外，如何知晓？既然有办法知晓，为何不早发制人，偏要等到长阳王府诛灭了才要出手，其心何在？又如何知不是英王杜撰？”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口，淞音已是面色苍白，虽然看似事不关己，最后还不是息息相关。“还有，兰后呢，兰后如何了？”

华钦并没有惜香怜玉的意思，“兰相构陷宗室，板上钉钉，英王当场公布了人物，书信证物。至于英王如何掌握这些，没人知道。众臣发难，兰韬隐强自辞官而去，兰后在议政殿以死相逼，令中容帝王容彦与众臣不得对兰家再行追究。”

淞音脸上的泪如串串珠子垂落，噗噗簌簌。当初慕府的遭遇形同灭顶之灾，兰后曾暗中遣人到府，嘱咐她忍耐一时，必会与她争回一个说法。她也曾暗自埋怨兰相，如何枉顾朝廷的尊严，无辜人的性命，却不料在对方的棋盘上，她们慕家，那些被无庸族践踏的无名性命，不值一提。对方的心胸如有丘壑，他下的，未必不是江山这一盘大棋，可这是姓容的江山，由容家的人出来收拾，再名正言顺不过。

“那么，英王现下如何，是取代了年幼的容彦，还是取代了兰相，成了上阳宫另一个长阳王？”

“英王称只为忠心护主，诛灭皇上身边奸佞而来。但既然来了，愿做帝王驾下忠心之臣。”

淞音轻笑。

“不过无庸的西野家族没有给他这个做忠臣的机会，无庸族的神射手一把□□硬是穿透了三个人的胸膛，却也实打实地将这位伟大的英王射于马下。无庸的这支神勇军队联合京城驻军虎翼军，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围拢来的景麟的军队，使得英王那些不愿投降的兵士，均做了锦阳城外的忠魂。”

“那，庄憾也伏诛了吗？庄家如何？”淞音想到小小的睫雪，吴家三万骑兵出师不利，先是被陈恕耍弄，又被庄憾全歼，暂住宫里那位，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庄憾在混战中不知下落。庄弈之经历陈恕、英王两役，忠心可鉴，兰后携幼帝驾临瞳华庄，亲自祈求庄相统领朝政。”

“庄家就这么轻易就脱罪了？”

“那又待如何？如果连庄相这么忠心不二的臣子都要重罚，那兰相又该如何？更何况，庄相面对天下宣布，庄家家谱，从无庄憾其人。庄憾的夫人文鸢公主，也按照庄相的意思，与庄憾解除婚姻，家中宅邸也更名为公主府。”

“嗬嗬嗬，”淞音的嘴里发出奇怪的笑声，她竟然错过了上阳宫这么多精彩的时刻，如今她该何去何从？

“淞音姑娘日后有何打算？上阳宫大局已定，但是西野无拘赖在锦阳城不肯离去，仍旧是上阳宫的心腹大患，如姑娘想返回故乡，可先在府上休息一阵，或者在雄州好好转一转，等无庸的事情解决了，本王再着人送你回上阳宫。”

淞音回到住处，昙胜宫的侍女在陪睫雪玩耍，淞音盯着睫雪的笑脸，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上不去也下不来的难受。吴家已经完了，庄苒那性子，也未必肯在庄家安享荣华。所幸庄弈之仍在朝中呼风唤雨，曈华庄倒是这个女娃最好的栖身之所。而自己，也确实想早日回到上阳宫，此时兰后身边应该有自己陪伴。

酣睡一夜，淞音心绪已经平静，反正一切已成定局，乐意的不乐意的都已经发生，她再怎么辗转反侧也无能为力，只好先吃好睡好，将自己和睫雪照顾好。跟宫里打了招呼，她带着人到雄州城四处逛一逛去，既然容国的灾民能不远万里投奔丹华这个富裕之所，丹华的繁盛必有它的道理。淞音有心去看上一看，容国，到底差了什么。

到底还是不同的，淞音在雄州城的闹市区发出这样的感慨。

容国位于中土，拥九州之盛，本来丹华只是偏安一隅的一个小国，只有朝圣容国的份儿，淞音也曾也这样的心态为豪。可看看雄州城，到底是比锦阳热闹不少。锦阳城中贫富有别，贵贱有序，上阳宫居首，权贵们占据宫外的朱紫大街，再往外城才是小民的居所，市场也多分散在外城。而在雄州，出了王宫，不远处的大街上即为闹市，各种店铺鳞次栉比，街上的人摩肩接踵，摊贩，人流，叫嚷的，吆喝的，厮缠的，处处都是烟火气息，也是，繁华的气息。

在容国，商人岂能与权贵比肩，而在丹华，贵人也行商贾。街上的往来人群里，女子居多，着华服的女子也很多，在各处流连闲逛。在锦阳城，权贵家的女孩子，是不必现身在闹市采买的，只有小民小户的人家，女孩儿才四处抛头露面，谋一口饭吃。贵家女只需在家里习得琴棋诗书，兼善女红，涵养妇德就好，如此抛头露面，实在有辱门面。但看雄州街上往来，各个女子脸上开朗活泼，生机灵动，淞音不禁从心里叹了一声。这样的日子，对女子来说，又有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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