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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0章 僵局（第1页）

正午时分，高悬头顶的骄阳肆无忌惮挥洒着光与热，将柏油路炙烤得几近熔化。街上少到可怜的行人，也尽可能打路边店铺凉棚处经过，试图少受一些曝晒之罪；而多数巴城居民，则干脆闭门不出，或是三三两两在树荫下纳凉，以期渡过这难耐的季节。

喝着自制的凉茶或是消暑饮料，部分有钱人还可享用新鲜水果，无事可做的居民除了互相抱怨该死的天气，就只能用侃大山来打发时光。除去诸如工资、子女教育、身体状况等私人话题外，最频繁出现的，莫过于战争二字。

位于远离大洋的内陆地区，首都卫戍部队也恪尽职守，但巴城百姓对战争并不陌生。即使和人类签署了和平协议，深海每年也会发动数轮大规模针对沿海地区的袭扰，他们对此早就见怪不怪。

华夏是强盛的，领袖是英明的，胜利必将属于我们！在宣传机构多年努力灌输‘深海羸弱’概念影响下，绝大多数人对即将到来的战争表现得很乐观，部分热血青年甚至有点跃跃欲试，想去前线谋得一官半职，顺便拐回个量产型舰娘当老婆。

理所当然，这种痴心妄想很快会遭遇身边人的吐槽乃至抨击，最后以胎死腹中作罢。

老百姓是健忘的。毒岛冴子为脱困而制造丧尸、导致数个街区遭遇屠戮与破坏的惨剧过去还不到一年，就成了好事者都懒得提及的都市传闻；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战，更是早已淡出大众视野，成了纪念日与清明节才会被想起的东西。

与将战争当茶余饭后谈资的平民不同，办公室里的林如海可做不到对深海等闲视之。十指交错托着下巴，双肘顶住桌面的老人面沉如水，一言不发注视着面前的投影画面。

跟离开洪都时相比，林如海看上去又憔悴了几分，非但皱纹与老年斑显着增加，甚至眼袋都冒了出来。不问可知，堆积如山的公务让他疲于奔命，最近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对隐隐透出精光的黑色眼眸。它们宛若窗户，将坚强的意志灌输进每位亲眼目睹者心中，让他们晓得一个再清晰不过的事实——即便华夏领袖垂垂老矣，其斗志犹在，不可小觑。

这份不怒而威的上位者气息，甚至跨越距离限制，让屏幕上的青年满头大汗，话都说得有些不顺。“呃，呃这个…”鹦鹉学舌般重复了好几遍，他总算记起自己想表述的内容，慌乱地用手去托鼻梁上的眼镜。“有赖于当地原住民们的帮助，大型空间传送阵的建设十分顺利。若一切顺利，预计十到十二天左右即可完成，今后所有支援物资，都可直接传送至巴城，不必再经洪都中转。”

脑袋以微不可查的弧度上下点了点，做威严状的老者沉吟半晌，扭头望向屏幕一隅的中年人。“叶思源，你怎么看？”

对前舰娘事务所分部负责人而言，近一年的人生轨迹可谓是否极泰来。丢了工作，折了侄子，赔上这些年弄到手的大部分财富，众叛亲离的他本该坐吃山空，最后在饥寒交迫中像只流浪犬般默默无闻死去。但在被爱宕丢给林如海后，嗅觉敏锐的他抓住了机会，在老爷子平定叛军驱逐塞壬过程中鞍前马后不遗余力，最终咸鱼翻身一雪前耻——在将一大批被牵连者投入监狱后，无人可用的林如海把他安插到了财政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安排后勤。

好歹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叶某人深谙一个道理：溜须拍马跟阿谀奉承，只能帮助你爬到高位；要想真正坐牢它，能力与识人之才缺一不可。特意做过功课的他闻言，不假思索开口道：“若真如此，就可让速度快上大概…一倍，如果能再给我半个月，新运输线能让速度变成两倍——”

“叶部长，”如果用‘意气风发’可以形容如今的叶思源，那‘无精打采’则是描述屏幕中做病恹恹状老者的最佳词汇。吴一辰双眸半闭背靠椅子，动作迟缓取下嘴角的香烟，张嘴吐出一个烟圈。“我并不怀疑你是在信口开河，但时间不等人。”

“并州外海拓荒区已全数沦陷，根据幸存者们的目击报告，起码有四位栖姬在指挥深海舰队。”与有气无力语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吴一辰的话语内容。给了众人数秒钟消化并调整情绪，他这才深深叹了口气继续道：“江城与星城方面因人事变动，最新的报告尚未抵达，但我有预感，它们遭遇的敌军只多不少——”

哪怕提前被打了预防针，林如海置于桌上的手仍不自觉握紧。在他记忆中，这种规模的攻势上次出现，还是在上次大战末期，哪怕各国同仇敌忾，也付出了惨重代价才取得胜利；如今新联邦自顾不暇，利加干脆沦为塞壬傀儡，一大半量产型舰娘被拐走的华夏唯有自力更生，去应对战后规模最大的深海侵袭。

“思源，尽量满足吴老的需求，巴城重建必要时可以缓缓。”好歹经历过不少风浪，林如海尚不至于惊惶失措。迅速调整好情绪，故作镇定的他立即按轻重缓急给事情分类，并当机立断开始发号施令。

“吴部长，三军精锐任你挑选。只要能保住防线，你就算要我全家性命也未尝不可~~”

“老陈，赶紧拟一份演讲稿。措辞可以严厉一点，但是‘那条线’不要越，具体程度你自己把握。”

“小邹，给舰娘事务所和代理人颁布征召令。他们这回不用驰援了，保住自家一亩三分地就是胜利，实在扛不住允许后撤，但绝对禁止不战而逃的怯懦行径！”

“林部长，照例给新联邦跟利加发求援令...甭管他们会不会来，能少死几个华夏子民总不是坏事。”

宣传、国防、外交、财政...逐一给各部门新任命的大佬们下达了总纲，老人总算有了几分信心。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都做到这份上，也算仁至义尽了吧。身体往后一瘫，这几天睡觉时间从不超过三小时的林如海打了个呵欠，冲屏幕上众人摆摆手。“都散了吧，时间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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