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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天亮得晚,苏瞬钦醒时,外面尚且晦暗着,屋里只点了一盏灯,不算明亮,灯光映在人脸上,只有一个浅浅的轮廓。
他看到了床边趴着的姜虞。
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一半的脸埋在被子里,坐在床凳上睡着,也不嫌难受。
他很想抬手轻轻摸摸她的头发,可他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即使有孟神医的药,可苏瞬钦心里清楚,他只怕时日无多。
只是他却不能就这么停下,至少在他离开之前,还要做一件事,还得去见一个人。
他在床上看着姜虞,静静躺了许久,直到外面日光爬上窗台,雪后天晴,他才终于有了些力气,能发出声音来。
姜虞原就睡得浅,感觉到床上的人动了一下,便醒过来了。
“你终于醒了!”她揉揉眼睛坐起来,带着几分兴奋地看着他。
苏瞬钦朝她笑笑:“怎么不回屋子里休息?”
“你昨日说完那些话就昏过去了,我哪能将你一个人丢在这宫里?萧御飞把孟神医请来了,昨日他就为你看过诊,又服了药,你现在觉得如何,可还难受吗?”
苏瞬钦摇摇头,还不待他回答什么,姜虞便接着说下去。
“你身上受了很多伤,定是祝文岳那个人私自动刑,就算这本是个计谋,可到底也让你受了苦。姑姑那里有上好的伤药,可即便如此,没有十天半月恐怕也好不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惜自己性命呢?”
小姑娘说着说着就又要哭出来了。
苏瞬钦浅浅地笑:“这不是好好的?不用担心。”
姜虞知道他是不愿让她挂念,她咬着唇,不让泪水掉下来,故作镇定地道:“你既自己说好好的,那欠了我的,我可是要讨要的。”
“不知苏某欠了郡主什么?”
“你在西州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吗?”
苏瞬钦沉默未言。
酒醉之后有些事就不记得了,但关于她的事,他却总是记得清楚。
可他如今的样子,他自己比谁都清楚,年少时的许诺已耽误她多年,难道还要耽误下去吗?
“苏某,在西州说过什么?”
姜虞红着眼眶,心里明知他的想法,却自己不愿说出来,她故作嗔怒:“你自己说了什么,难道自己不记得?还要我来提醒你?”
苏瞬钦垂眸淡笑:“苏某愚钝,实有些忘了。”
他的话很轻很轻,带着几分怅然,像是一瞬间就飘散开去没了踪影。
在姜虞还想说出口什么的时候,门外响起点书的声音:“郡主,马车已备好了,不知郡主何时启程?”
“你要去哪?”苏瞬钦问她。
姜虞偏不愿回答他:“你既然都忘了,那我去哪,也与你无关。”她起身,走得决然,只是在出了门,确定他看不到了的时候,眼中的泪终于滴落下来。
不到盏茶的功夫,漆墨便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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