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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饮弹自尽（第1页）

由于事情紧急，一旦命令下达，军方决定即刻出发，并没有留太多时间给两人话别。莫纤纤看着John打开门走出去，一瞬间从外面刺进来的天光有些刺眼，她不觉微微眯了眼，等再看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莫名有些惆怅如同这天光一般照进了屋子，也笼上了她心头，随之而浮起的是隐隐的不安。她向来独立惯了，在这人命如浮萍般飘零的末世，她本来也从来没有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过，但现在没有了他的保护和陪伴，莫纤纤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有了些不习惯。

但这种莫名的小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就听到外面突然非常嘈杂，风把窗帘吹得高高飘起，听起来像是军方派来的直升机已经到了。她正要出门查看，门已经被敲响，警卫简短地跟她说了一下目前情况，并说了几句安全注意事项，而后带她出门下楼。由于指挥所所在位置是一间普通的民房，门前是一片很大的空地，现在空地上已经停了一架直升机，巨大的旋翼不断旋转着，发出机械而有节奏的声音，狂风将地上的杂物和灰尘一路吹向四周，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莫纤纤勉强戴上了护目镜，任警卫领着自己上了飞机，关上舱门，将嘈杂的噪声隔绝在外，这才感觉好受了些。她系好安全带，睁开眼睛，就看见这是一架狭小的直升机，除了驾驶室坐着两个飞行员以外，整个机舱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警卫显然在关门之前就已经出去了。考虑到直升机的用途，里面的座椅也设计得并不如客机舒服，安全带牢牢地将人绑在座位上动弹不得，漆成军绿色的机舱内壁充满了冷硬气息。

几秒钟之后，旋翼旋转速度陡然加快，伴随着强烈的失重作用，直升机腾空而起，离开地面，而后在离地不远的低空飞行。莫纤纤向窗外看去，发现直升机一左一右稍后方都有一架直升机，列成雁行状向N城城区飞去。

为了方便锁定目标并降落，直升机飞得并不高，在三架直升机的下方，透过薄薄的云层，莫纤纤可以看见地面上的山峦道路河流和屋舍。然而，几分钟后，她清楚地看到了那条长达数公里的丧尸封锁线。从视线下方一直到遥远的地平线，密密麻麻的丧尸组成的军团连绵不断，形成了一条粗达4.8公里的黑色死亡封锁线。

这就是她和John之前千辛万苦穿过的那条封锁线。

莫纤纤陡然在座位上直起身来，说道：“麻烦在这里降落，我要去一个地方。”

驾驶舱里的飞行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拿起机载通讯设备说了几句，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其中一个飞行员答道：“好的，但请最好不要停留太久。”

直升机在空中幅度不大地转了个弯，而后开始向地面俯冲。莫纤纤整个身子都挪到窗户边，盯着下面越来越逼近的地面，心里不由地有些紧张。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明明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她跟柯北也只是泛泛之交，两人关系还不太对付，但这一刻，她心里还是隐隐希望能看到他。

直升机有惊无险，按照莫纤纤的要求缓缓地在丧尸封锁线内一千米处降落，有些艰难地停在相对来说略微狭窄的高速路面上，巨大的声音已经引起了丧尸们的注意，嚎叫和低吼如潮水般从那边涌过来，但由于受着“陨石”的控制，没有一只丧尸敢脱离封锁线的范围向这边靠近。

莫纤纤下了飞机，注意到另外两架直升机还在头顶盘旋，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风声呼啸，掀起她的长发和衣服，刮得人遍体生寒。她下到高速路旁，看见之前那辆私家车停在机尾后几百米的地方，白色的外壳已经被尘泥染成了黄赭色，像一具棺材般一动不动地停放在路面上，看不到里面有生命的迹象。

莫纤纤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呆在原地深呼吸了两口气，而后裹紧外套，走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空无一人的驾驶位，从中间的空隙看过去，也只能看见一片幽暗的阴影。直到走到车子旁边，她停下脚步，轻轻拉开了车门。

一开门，一股浓厚的腐臭味迎面冲来，一个东西猛地从后座上掉下来，落在她的脚边，莫纤纤警惕地退后一步，才发现那是一把黑色手枪，看上去是柯北自己用的那把。她顾不上捡，连忙抬眼看向后座。

一具已经看不出人形的丧尸尸体斜躺在后座上，头朝外脚朝里，衣服由于身体过分干瘦而显得格外空洞，双眼圆睁着，表情狰狞而痛苦，额头中间偏右位置有一个明显的弹孔，血迹已经干涸，周围的毛发都有烧焦的痕迹，看起来是枪抵在额头上子弹冲出枪口的一瞬间发热造成的。

也就是说，柯北死于自杀。他不愿意自己变成丧尸，所以在完成丧尸化之前，利用自己残存的人类意志开枪射杀了自己。

莫纤纤整个人呆住了，好半天没出声，任由狂风将自己的长发吹乱，挡住了视线。那一瞬间，仿佛末世以来无数的生死从她以前掠过，又仿佛她脑中一片空白，如同耳瞎目盲，什么都看不见。虽然她对这个自大而冷酷的警察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几天以前自己还被他用枪顶在头上威胁，但他竟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这样的方式，捍卫了自己作为人的尊严。

这一刻，她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心里腾起的无限敬意。而直到现在她才发现，除了这个警察的名字以外，他的家乡、年龄、爱好、生活，她什么都不知道，他留在这里的，只是一把手枪和一具冰冷的尸体，并且也许将永远长眠于此。

她本能地感到一种酸涩的悲伤，眼眶干涩疼痛，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由于很久没看到她回去而过来查看的其中一名飞行员默默站在她身后，在看到这具尸体上穿着的警服之后顿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沉默良久，突然举起手来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莫小姐，陆军官传来指示，希望您早点回去，不要耽误太长时间。”他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提醒她道。

莫纤纤沉默半晌，没有答话，突然俯下身去，伸手帮那具丧尸阖上了眼皮，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直升机。

狂风呼啸，她瘦弱的身子看起来仿佛要随风而倒，却艰难而坚定地走向直升机，直到坐下，她的思维似乎还停留在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丧尸们恐怖的嚎叫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莫纤纤将两手插入衣服口袋，不知道碰到了哪里，突然觉得手指有些疼。她举起右手到眼前来，赫然发现一条黑红色的伤痕从中指延伸到了无名指，如一条丑陋的虫子般缠在她的手指上。

这是昨天她和John在穿越丧尸封锁线时，趴在他的背上被丧尸的爪子抓伤的。虽然伤口的样子有些可怖，但没有直接接触到丧尸的体液，所以应该不会感染。就像最好的医生也治不好自己的病一样，如果莫纤纤自己不幸被感染，恐怕只有Lester亲临才能救她了。

莫纤纤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轻轻碰了碰，立即传来的钻心痛楚让她不由轻轻抽了一口冷气。她重新将手放进衣服口袋，决定不去管它。

十分钟后，坐在前面驾驶舱里的其中一个飞行员突然回过头来道：“莫小姐，请指示具体位置。”

莫纤纤一愣，沉默着往窗外下方的城市看去，努力辨认着道路和建筑物。莫纤纤之前注意到，他们是从北边的军方指挥部开始起飞，航向一直大约保持东南三十度的方向，现在已经在大学城上空了，但机舱下方云层有点厚，凭她的视力并不足以清晰地辨认出N大来。

为了方便莫纤纤寻找目标，飞行员特意将高度降低，另外两架飞机也跟着飞了下来，莫纤纤一眼就辨认出了N大方方正正的建筑，说道：“右前方就是，那块绿色的区域是体育场，离幸存者的聚集区也不远，可以供飞机降落。”

飞行员点点头，随即对着机载通讯设备说了句什么，那边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三架飞机同时开始大幅降低高度，向地面飞去。

随着巨大的旋翼旋转声，地平面以每小时三百千米的速度向直升机撞过来，狂风疯狂地刮向空中俯冲而下的飞机，试图将它撕裂，机器的轰鸣声和凛冽的风声瞬间响彻了整个校园。这么巨大的动静肯定会引起人们的察觉，不出五分钟就会有人来查看。

但出乎意料的是，莫纤纤下了飞机，惊讶地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来，体育场空空荡荡的，只有还在不断旋转但越来越慢的旋翼刮起的飓风在空中呼啸着，摧枯拉朽地带走一切可以带走的东西。

她回过头来，看着飞机的旋翼慢慢停了下来，三架直升机上的飞行员都脱掉了自己厚重的装备，穿着军装走了下来。令人疑惑的是，从最后一架飞机上，竟然走下了之前她在会议室见过的那位军官。

她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光看他的勋章和威严也知道他应该是指挥部的最高长官，对于他出现在这里，她不得不表示惊讶。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陆文巍。”军官走到她面前微笑道，随即环视了一圈四周，“你说的幸存者在哪里？”

“在逸夫楼，”莫纤纤伸手指给他看，“逸夫楼里还有一个警察小队在，按理说他们听到声音肯定会出来查看，但现在奇怪的是我一个人也没看见，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陆文巍神色一凛，表情顿时凝重起来，转身对着已经整装待发的六位飞行员说了几句，然后回过头来问道：“你认为他们有没有可能已经死亡？”

“不太可能，”莫纤纤摇头道，“我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多少武器，他们的枪支弹药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连一天都没撑到，更何况丧尸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发动攻击。”

“我们过去看看，”陆文巍说道，回头招呼其中的一个飞行员上前来，“你护卫莫小姐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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