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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司马棣提着一盏灯笼在漆黑的长廊里穿行，雨声、雷声、蛙声和成一片，令人焦躁难安。沿着西廊走到小花园，假山旁边的老槐树被雷劈下了一根粗壮的枝干，横在山洞外。司马棣冒雨走过去，手里的灯笼不一会儿就灭了，索性扔下。衣裳湿透了，他跨过树干，俯身朝漆黑的山洞里喊：&ot;你在吗？你在里面吗？&ot;

雨声太大，什么回应也听不见。司马棣蹲下，头探进洞内，耳边嘈杂的声音消退了，清晰的抽泣声近在咫尺，每抽一下，似乎就在他心里揪了一把。他爬了进去，冰凉的雨水被体温焐热了，直往下淌。他喉口发涩，唤了声，&ot;小环。&ot;

抽泣顿住，上官嫃嘶哑的声音带了几分惊恐，&ot;谁？谁叫我？&ot;

&ot;是……朕。&ot;司马棣伸手探了探，摸到她的头，用力按进自己怀里。

上官嫃顺势抱住他的腰，哭得撕心裂肺，&ot;皇帝哥哥，小元死了，我把爹爹送的小元害死了！&ot;

&ot;不是，不是你害死的。&ot;司马棣抱着她冰凉的躯体，打了个寒噤。沉默半晌，安慰道，&ot;是它贪玩，不小心掉进水缸里了，这不怪你。小环，别哭了。&ot;

&ot;小元……娘……娘……&ot;上官嫃一面啜泣一面唤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累得睡着了。她紧紧抱着司马棣，就像抱着一块浮木，一松手便要沉入深潭。司马棣双腿麻痹，却不敢动弹。他没想叫人来，也不想走出去。他们浑身湿透了，但至少可以在阴冷的山洞里相拥取暖，捂住彼此胸口那条火热的血脉。

晨曦从稀疏的石fèng里透过来，在两个孩子身上洒下点点斑驳。上官嫃被剧烈的咳嗽声惊醒，歪歪支起身子，顶着一头蓬乱的发望着眼前一脸病容的司马棣。

&ot;小环……咳咳……快、起来……&ot;司马棣一手捂住鼻口不住地咳嗽，一面扶上官嫃。

上官嫃傻傻地问：&ot;皇帝哥哥怎么会在这里？&ot;

第18节：第二章独寐寤者（7）

司马棣咳得浑身直颤，喘息愈加急促，艰难道：&ot;去叫人、传御医……&ot;

上官嫃见他喘不过气的样子吓坏了，如梦初醒，骨碌一下从山洞里爬了出去，大声呼叫。清晨的德阳宫被上官嫃的哭喊打破了宁静，彻夜未眠的宫人们闻讯而来。戴忠兰哆哆嗦嗦地跪在昏厥的司马棣身边，眼泪不知怎的就源源不断往外涌。上官嫃牢牢抓住司马棣的手，执拗地不肯放开，便跟着一道去了正寝殿。

经由匆促赶来的太医金针过穴，司马棣渐渐恢复了意识。徐太医擦了擦额上的汗，道：&ot;太险了，实在太险了！皇上的喘疾有四年没有发作了，你们是怎么伺候的？&ot;

内侍总管林密驻足在床边探望皇上的脸色，低声询问：&ot;依徐太医看，是否该像往年一样每日备着玉屏风散以备不时之需？&ot;

徐太医蹙眉，若有所思道：&ot;皇上的喘疾多在春秋两季发作，如今一无花粉，二无风沙，好好的怎么……&ot;

林密忙答：&ot;恐是淋雨染了风寒吧。&ot;

&ot;你们……&ot;徐太医又气又无奈，唯有长叹了声，&ot;我会命太医院每日备着玉屏风散，林公公尽管遣人来取吧。&ot;

上官嫃全然不顾旁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司马棣，依稀想起了昨晚的事，想起了暖暖的胸膛和大手，于是唇角抿得紧紧的，唯恐露出心底的笑意。李尚宫轻声细语向皇上请示，为了不打扰太医诊治，先将上官嫃带回配寝殿。

脱下皱巴巴的衣物，上官嫃羞涩地低着头飞快缩进浴桶。热气腾腾，轻薄的纱帐里一片水雾朦胧。元珊双眼红肿，替上官嫃小心翼翼地梳着头。待四下的宫婢暂时都退了出去，元珊才哑着嗓子轻声埋怨：&ot;皇后娘娘，再迟一个时辰，奴婢就要被打死了。&ot;

上官嫃扭头望着她，惊讶地问：&ot;你的嗓子怎么了？&ot;

元珊委屈道：&ot;整个德阳宫都被奴婢们翻遍了，找了几个时辰，喊了几个时辰，谁的嗓子都这样。&ot;

&ot;是么……&ot;上官嫃内疚极了，嘟着嘴说，&ot;是我不好，我没听见，不然一定会出来，不让你们担心……李尚宫很生气么？要罚你么？别怕，我会为你求情的。&ot;

元珊稍稍安心了些，好奇地问：&ot;为何娘娘和皇上在山洞里睡了一夜？&ot;

&ot;我记不得了。&ot;上官嫃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想了想，仿佛是自己先睡着的，至于皇帝哥哥怎么找来的、为何留下，她真的很想去问问。失去了小元，可得到了司马棣的怜爱，对上官嫃来说，应该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上官嫃顿时心情大好，却冷不丁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元珊大呼：&ot;不好了！娘娘也生病了！奴婢去传太医！&ot;说完便一溜烟跑出去了。

上官嫃吸了吸鼻子，望着空中的袅袅水汽眯眼笑了。生病也好，至少能惹人关心。

宫人呈上汤药，林密搀扶皇帝起身，司马棣张望一圈问：&ot;小兰子呢？&ot;

林密答：&ot;皇上，戴忠兰伺候不周，奴才正打算将他调去浣衣局。李尚宫会亲自挑选可靠的人来伺候。&ot;

&ot;浣衣局？&ot;司马棣气促咳了两声，&ot;朕已经习惯他服侍了，不想换人。&ot;

&ot;这……皇上的意思是饶了他？&ot;

&ot;这不怪他，是朕故意让他避开的。&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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