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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如烟（第1页）

今日沐休，陆缙和御史台的小崔大人约好了在朱雀大街的茶坊见面。

陆缙早到了一刻钟，边喝茶，边等人。游目之际，余光扫到一黄衣女子带着一名侍女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经过上了二楼。他一眼便认出来这是三皇子手下的线人如烟，表面上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歌伎，实则她游走于权贵之间，替三皇子打探朝堂消息，收买人心。可以说五皇子那帮人有一半就是栽在了这个女人手中。

陆缙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上了二楼。

前世遇到她的时候正是嘉和二十五年，那时他跟随五皇子在前线深陷重围，三皇子奉旨带兵救驾。陆缙原以为她是三皇子派来谋害五皇子的，因此一直对她特别关注，严加防备，可她却迟迟没有动手。在救出太子和侧妃那天夜里，她走进了当地县令傅伦的营帐。陆缙担心她策反县令，让局势对五皇子更加不利，于是暗中跟了上去，意外撞破了两人叙说旧情。

返程路上，陆缙防了如烟一路。早就将这张脸刻在了脑海之中。

看着现在“如烟”的打扮，明显是某个官家的小姐。正所谓豆蔻年华，青春稚嫩，看起来丝毫没有那种解语花的妖娆与心机。

难道重生后她的身份也变了吗？

陆缙在看到侍女离开，女子周围无人时径直走过去，试探地叫她。

“如烟。”

语气中肯定大于疑问。在看到女子眼中的惊诧和躲闪时，他更加确定她就是前一世的如烟。

“这位公子认错人了吧。”

沈芜只见眼前男子一身墨色华服，长身玉立，眸若寒星，周身气场与一般的公子不同，似是经历过极残忍的搏杀中存活下来的，让人直想后退一步。

眼熟，像是在哪见过。而且他怎知自己前世做官伎时的名字？

只听男子悠悠道：“在下不才，任职于右卫禁军，手下的每一个弟兄的名字，我都叫得出。”

沈芜轻笑一声，道：“公子说笑了，你与你那弟兄们朝夕相处，若是叫不出，恐怕你的兄弟们也不答应吧！如何能与我这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相比，在座的诸位评评理？”

周围人早就注意到了二人的交集，纷纷窃窃私语，几个好事之人还高声揶揄道：“就是就是！公子怕是军队里呆久了看到什么漂亮的小娘子都觉得亲切吧？”

沈芜不想引起过多注意，打算趁乱开溜。在经过陆缙身边时却被他一把拽住袖子。

“你究竟是什么人？”陆缙低头在她耳边道。

沈芜脸红了一半，不禁气结，这人怎么死缠烂打呀！偏想不起来他是谁，不能随便袒露身份为家里惹来祸端。只能噎他一句“公子若是实在想找什么如烟姑娘、若雨姑娘的，请移步前面的教坊司，里面什么姑娘找不到？”说罢便甩甩袖子，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快步离开了。

男子被她刺了这一句，愣了好久才回过神。

好一朵带刺的娇花，滑不溜秋哪像个正经人家的小姑娘。我陆缙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另一边，沈芜从茶楼里跑出来时，门口看热闹的人早已散了大半。她焦急地四下张望寻找着自家马车。没找多久紫娟从背后叫她，小厮正在套车，看样子事情应该是办成了。还好离得不远，叫人还是来得及的。沈芜忙扶着紫娟的手上了马车，稍稍平复下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情，叫小厮赶快赶车，衣裳也不取了，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路无言。

回到自己的濯茗居，紫芝迎上来道：“姑娘怎么脸色这样差？”，说着让小丫头们去拿帕子和水给姑娘净面。

“紫娟，发生了什么事吗？”紫芝转头询问。她是院里的大丫头，管理下面的小丫头很有威严，除了傻乎乎的小婵，没有不怕她的。

沈芜忙给紫芝使眼色，把话题转到今天买的点心上。

过后私下叮嘱紫芝，不要同别人说今天救人的事，但她也知道母亲那迟早会知道。

母亲本就因为自己突然转变对于傅伦的态度不满，今日自己又做了这样惹眼的事，看来还得早些找父亲母亲解释才对。

至于今天遇到的那名男子，幸亏周围小厮和紫娟都不在，不然又要费不少口舌。说到底，沈芜自己都已经习惯了作为歌伎出入各种场合，正因为没有名节，也无需考虑各种影响。

果真就如桃叶所说，良家有良家的活法，娼家有娼家的活法，沈芜无端自嘲地想。

“如烟”的灵魂回到“沈芜”的躯壳里，竟是这样一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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