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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愿扬起一个笑容,带有打量的目光瞬间消失,成了满怀情意的“张夫人”。她先向张严屈膝,而后道:“是有一事与老爷相商。”
院子里有一方石桌,她请张严坐下,自己为他倒杯茶,坐在张严旁边,装作一副思考了许久最后还是陷入难以两难抉择的表情,说:“两日前祖母差人请我回府问话,我拿不准主意,想着征求老爷的意见,方可决定回不回去。”
以前程容虽会在某事上征询他的意见,可是那些需要他点头同意的事,大都是府上事宜,或是府上田庄铺产的事,程府之事,他就没见过程容与他商讨。
逢年过节,程容会提前把送往程府的花红礼物打点好,时间一到便有小厮拿上东西送去程府,程容从未拿过这些事烦他。他也曾不解程容的做法,他既与她成婚,成为她的夫婿,那他便也是程府的一员,问她时,她只说事多,他又操劳着城池操练守卫之事,她打点好那些小事便可,用不着再拿多余事宜烦扰于他。
以前他还怜惜程容的温柔解意,赞叹她事事为他着想,却不知,二人平日相处之下被忽略的让步,是二人越来越疏离的原因中的一个。
此前他又因纳妾一事与程容生了龃龉,程容更加不愿与他说话了,遑论和他说与程府有关的一个字。
等等,他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陶愿说:“几日前妾身的丫鬟遭祖母身边的嬷嬷盘问,知晓了一些府里的事。是以,祖母来话斥骂妾身……”
程容还在那里说,张严的心却凉了半截。对了,他不顾劝阻,坚决纳湘乐楼的舞姬魁首为妾室,还与妾室一同欺压程容。这些……程老夫人都知道了。
现在叫他与程容过去,岂不是要处置问责的节奏?
张严看着程容的眼睛,想起近来程容与他缓和的态度,他下了决定。他说:“好。”
陶愿愣了一下,她还没说到重点,这厮怎么就说好了?
“怎么了?妾身还没说……”
张严轻轻按住陶愿的肩膀,柔声说:“夫人说要我同夫人回程府一趟,我知道了。到时候定然与夫人一同前往。”眼中脉脉含情。
陶愿梗了一下,说不出来哪个地方怪异。这厮到底听懂了吗?
张严已经在问:“何时回去?”说完他心中再叹,已经很久没有说过到程府是用“回”字的了。
陶愿无语。算了,既然张严应下了,那她就不再继续说什么了。恰好方姨娘在一刻前刚刚出府,安和说她外边的朋友看见方姨娘在外边买了许多伤药和衣物,还找了辆宽大却不显眼的马车,已经准备出城了。
时不我待,得赶在方姨娘出城之前拦住她。
陶愿低头,问:“现在可好?”
轮到张严愣了,他许久才看程容,语气略微弱了下来:“祖母这般急着叫我们回去?”
陶愿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是的。妾身也没想到祖母会如此着急妾身与老爷的事,只是祖母平常爱护妾身,事事以妾身为先,对老爷也多有照拂,如今咱们府里的事在外边传的沸沸扬扬,祖母恐妾身与老爷之间生了龃龉,才这般急着找我们过去说话。”她瞥了瞥张严的表情,继续声情并茂地说,“妾身也不是故意将府里的事说与祖母听的。老爷也知道,祖母身边的嬷嬷跟了祖母多年,在妾身这里嬷嬷与祖母一般无二,嬷嬷询问安和妾身与老爷的事,安和瞒不过嬷嬷,只好都说了。只是安和她没有多说,嬷嬷也早就在外边打听到了许多事,之后自然是将知道的都告与了祖母。是以……”
张严不可能说程府任何一个人的不对,毕竟做下那些狗憎人怨之事的人是他。换作以往,他也许会骂一句程府的人不知进退,多管他张府里的闲事。如今,思及自己的心意,他便对程府之人生不出一丝怨怼,只剩下心虚与不安。
躲在角落里的安和安落二人脸上俱是佩服。没想到她们夫人口才如此之好,竟叫老爷插不进一个字!
一席话说完,张严沉默不语,陶愿缓缓开口:“老爷该不会不与妾身回去了吧?”
张严登时站起身,面露慌张:“自然不是!”
“那老爷……”
张严离了石椅,后退两步:“我只是在想,回祖母那里不能什么都不带,最好安排一下。我,我先回去准备好东西,稍后在府外与夫人汇合!”说罢逃也似的离开了。
陶愿不管张严表现出的慌张神色,定定的看着张严离开的身影。
张严,你最好不要辜负程容。
张严离开正院,抬脚便往紫韵斋的方向走。他回忆起和扬婉的初见。
那是和现下这般时节一样,暮春时节,百花齐放俱凋零,他因着心中躁郁,踏马出行散心,在一片桃花林遇到了在花下起舞的女子。
女子舞态轻盈,腰肢纤细,堪堪一握。花下起舞,身边俱是凌乱纷飞的桃花瓣,女子就像是仙境里的精灵,柔若无骨,舞姿曼妙,翩若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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