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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树下的小镇（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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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格大口呼吸着空气，梦境中那诡异的情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夹缝、屏障、王座、白袍人，这一切都宛如真实的，甚至梦境中那种时间流逝的感觉，也和现实中别无二致。

恐惧，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自己连“情绪”这种东西都几乎丧失了，这次感觉到如此的恐惧，让塞格除了心悸之外还有一种自己仍然“活着”的庆幸。

塞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翻下床榻，把一旁放着的斗篷捡起来披在身上，走出了这个破破烂烂的小房间。

这里是一座废弃的礼拜堂，地面的石板破碎不堪，墙壁上爬满了不知名的霉菌，蛛网遍布各个墙角，拂晓的阳光透过细碎斑驳的玻璃照在断了头的神像上，带着诡秘的光彩。也只有像塞格这样还没变成死人的游荡者会借宿在这样的地方。

十年前，塞格刚刚八岁，他的人生自那一日开始真正变成了所谓的诅咒，他的父母死在那一天，连尸体都没有留下，自己也因为背负诅咒之人的身份而被赶出了人类聚落。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那么像父母那样强大的法师是完全可以活下来的吧？

自己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呢？他们的名字呢？塞格不记得了，他脑海中的记忆严重残缺，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曾经数次徘徊于死亡的边缘，生机流逝之后，即使再掠夺回等量的生命力，也仍然会留下一些后遗症。现在他的记忆零碎不堪，能记住的只有一些过去的片段。

他曾思考活着的意义，最终却不了了之，他没有任何信仰，也没有什么可以祈祷的神明，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活着，死亡不是解脱，而是痛苦，畏惧死亡，所以活着。但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些目标，想要去看一看那棵曾经福泽世界而今诅咒万物的古树和古龙，以及为父母复仇。

但复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个世界太大了，去寻找一个可能已经沦为行尸的人无异于海底捞针。但是，只要自己好好活着，将来有机会的话，他希望能有一个手刃仇敌的机会。

现在，自己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空去关心其他的事物。

塞格将那把伴随自己多年的阔剑斜立在阳光下，他轻抚过剑身的纹路，双眼微眯，这把剑是他最信任的物体，冰凉的剑身上反射的微光可以让他在心里感觉到丝丝温暖，塞格转移目光，看了看自己握剑的手，指尖上的指甲是黑色的，完全的黑色似乎能把光都吸进去。他垂下手，把阔剑别在腰间粗制的皮鞘内。

这把剑是他多年前在一处墓穴中得到的，看不出材质，从纹路上判断应该是德兰喀的铁匠所造，造形简朴，看上去像一个十字架，有阔剑的宽度和重量，却不比一般的直剑短多少，用起来相当趁手。

塞格再次看了看那残缺的神像，低下头，拉上斗篷的兜帽，转身离开了这座废弃的房子。

推开吱呀响动的木门，从树木的枝丫间透下的明亮阳光让塞格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这些树枝来自于同一棵树——那棵古树。

他离那棵树已经非常近了。

古树的巨大远超常人的想向，它的主干高达万米以上，密密麻麻的枝干遮蔽了天空。塞格目前和古树的距离不过数十里路，古树的枝梢已经延伸到了他的头顶上。

这就是曾经的那棵生命之树，不过现在，它象征着诅咒，树身黯淡灰白，枝叶凋败，虽然宏伟依旧，却不复当初。

塞格收回目光，向着古树前进，在古树之下，有一座小镇，今天，他应该能到达那里，塞格的目的是登岛，去近距离看看那棵古树，他游荡了大陆的十分之一，就只为看看这曾经的生命之神，现在的诅咒之地。或许对那些孑然一身的游荡者而言，游走大陆是他们活着的又一目标吧。

沿途，腐朽与衰败的气息弥漫在各处，歪歪扭扭的小路旁，随处可见一些简单至极的墓茔，就是那样随地挖一个坑，将尸体扔进去，填上土，立起一个木杆削成的十字架，从而制成简劣的墓碑。这样的墓冢连成一片，密密麻麻，犹如一个葬坑。

将死者肢解并埋葬的确算是一个处理尸体的方法，不过是最笨的办法，被肢解分割成一块块的尸体的确不会再从墓地里爬出来了，但是这样大大增加了暗魂出现的几率。

所谓暗魂，是一种和活尸类似的生灵，没有思维，本能的渴求血肉，而且暗魂更加危险，更加强大，它们唯一不如尸体的地方，在于它们恐惧光，阳光，火把，法术的光芒，都可以克制它们。所以暗魂不会在白天出现，在某些情况下，这一点就比尸体好不少。

暗魂吞噬生机也无法复活，它们只会随着吞噬的生机变多而不断壮大，属于完全的死灵生物，危险至极。

塞格踢开面前的半块半埋在土里的头骨，继续前行，在这样阴气森森的地方，鬼知道会不会引来一些麻烦的生物，耽搁时间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大约两小时后，塞格到达了小镇的大门前，金属制的巨大门板透着厚重的气息，高高的石墙将小镇围在中央，这样也有利于防止镇外的尸体进入小镇。大门的左侧，有一个类似拉杆的机关，机关另一头连接着小镇围墙上的一口铜钟，这东西是用来告知守卫打开大门用的。塞格走到拉杆旁，伸出手，准备把机关拉下。

“嗯？”突然间，一股危险感笼罩上他的心头，塞格对危险具有很准确的直觉，这份知觉是在生死间磨炼出来的，靠着这个，他有数次死里逃生。在感觉到危险的瞬间，塞格立刻放弃拉动机关，身形暴退。

就在塞格躲开的刹那，一道黑影从大门下的阴影中扑出，落到了之前他站的位置。那是一只狼形的生物，有很明显的尸化现象，身躯上有多处腐烂，流着粘稠的液体，此刻，它灰蒙蒙的眼珠子盯着塞格，口中流出涎水，对新鲜的血肉流露出强烈的渴望。

塞格皱眉，后退半步，估算好足够的距离，他的手摸到斗篷下的剑柄上，做好战斗的准备，对于这样的死物，一定要在一击下让其失去行动能力，不然会极为不利。

怪物的口中发出一声浑浊的咆哮，它迈开爪子，朝塞格冲了过来，速度奇快，和活生生的野兽没什么两样。

塞格膝盖弯曲，压低身体重心，双眼紧盯住眼前越来越近的怪物，握剑的手臂肌肉紧绷，随时准备进攻。

“吼！”，怪物猛地扑向塞格，锋利的獠牙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塞格双眼一凝，身躯斜倾，同时拔剑横挥而出。怪物的前爪离塞格的脖颈仅差一寸，被他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同一瞬间，剑刃没入血肉，锋利的剑刃将怪物的两条前肢生生砍了下来。

半空中，前扑的怪物被这一击打破了平衡，在惯性用下向前飞出一段距离，翻倒在地。它口中发出低沉的咆哮，两条后腿在土地上刨动，发出呲拉呲拉的声响，这种生物感觉不到疼痛，失去了行动能力是对付它最简单的方法。

塞格挥剑甩去剑身上那粘稠如浆的黑色血液，将阔剑别回腰间，也不在去看那地上疯狂挣扎的怪物一眼，转身走到大门前，拉动拉杆。

半晌，也没看见有人在围墙上出现，但机簧响动的声音自墙内穿出，厚重的金属大门向两侧打开，露出了大门后的小镇。透过大门，能看见远方的天空下，那巍峨如山峦的古树，在天光下反射出幽幽微光。

塞格拉了拉斗篷，迈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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